坟头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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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花/闷雷

  很俗,我爱看。


  莲花楼基木而建,四轮而驱车底中空,远方一声闷雷便能震得整栋小楼里隆隆作响经久不散,若雷声滚滚,李莲花便是连觉也睡不得。仲夏多雨,虫鸣声又争先恐后地钻人耳朵,好不容易习惯蝈蝈知了杂乱无章喊叫的李莲花又时常被雷声吵醒,一醒就发现自己全身冷汗浸湿被单,安神不足,心悸有余,时常觉得这颗心要跳离躯体,跟着阎王爷去阴曹地府溜上两圈才得安分。

  狐狸精怕雷,时而呜咽着钻到他床底下,一人一狗勉勉强强凑个后半夜;时而又跳下窗台跑到没人腰迹的草丛里,夜色深处也不知到哪去了。这闷雷接踵而至却不见雨点,他干脆支了把藤椅坐在外面看看萤火虫解乏,再起身时恍惚间头晕眼花,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才喘匀气,就着雷声思考昨日的案子,方多病被他支到百川院里去翻旧卷宗,估计今晚就睡那了,至于那屋里的尸体,眼睛瞪大表情狰狞,定是看见了自己极为恐惧的东西或人,颈血溅柱,一击致命,伤口处皮开肉绽,非利器所伤,倒像是沸血从他脖子里爆出来的,诡异的很。估计是逃跑前夕收拾行李时,身后悄然无息地多了个人,等他再转头……李莲花微微一愣,他身后确实多了一个人的生气,此人内力深厚,以他现在功力,动真格就没什么还手的机会了。

  

  三更半夜能找到他莲花楼的,要么是方多病,最好不要,被徒弟看到他这副样子实在丢人;要么是笛飞声,此人走路不出声,气息随时可隐,现在让他察觉到了便直接走到他跟前:“你在这做什么?”

  “被这雷声吵得睡不着觉啊。你又在这干什么呢?”

  “昨天你要我查的人查了,他那套功法是偶然救下奇人所授,且答应过绝不将其用在未习武之人身上,所以排除嫌疑了。”

  李莲花淡淡地“啊”了一声,既然笛飞声说排除嫌疑那定是无辜。

  “倒是李相夷,天下第一,居然惧雷,真是稀奇,”李莲花刚想反驳李相夷早就死了,笛飞声又不急不躁地添上一句,“但李莲花怕雷,也是平常事。”

  这回换口吐莲花的人哑口无言。换上平日里的李莲花倒是能不知天高地厚般地跟笛盟主斗一斗嘴,不要混淆好不好,嫌雷吵不是怕雷,今夜他体内寒热流交加,明明自己烫的要命却浑身发冷,花了好大心思才压制下来,再无挑衅笛飞声的雅兴。

  “哎呀,我呢,自从跟你十年前东海一战就开始怕雷,今夜你就放过我吧。”李莲花知道笛飞声不喜欢他自轻自薄,变着法子赶人呢,说罢起身要走,撑着膝盖一下还没站起来。

  “怎么了?”笛飞声见势就要搀他,刚抓到手臂李莲花就跌坐在椅子上。

  “就是有些心悸,本来想出来透透气……”李莲花还想摆摆手就被笛盟主不由分说地按在椅子上,轻车熟路地注入内力,反正李莲花也不肯跟他说自己到底怎样,至少送内力对他没什么坏处。等回过神来,连木头笛飞声都反应过来自己是否有些逾矩了,不过干都干了,他确实想李莲花多活蹦乱跳的时间长一点,在他恢复之前,要是没跟自己嘴上还手,估计会无聊很多。


  他花了半柱香稳下李莲花体内横冲直撞的乱流,才发觉李莲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后脑勺搁在椅背上,额头覆着一层细汗粘上几缕发丝,呼吸平稳。仲夏闷热,他就穿了一件轻薄的棉麻里衣,反正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人看,雪白的胸口在衣襟下缓缓起伏若隐若现,上面还刻着几条旧疤,最左边一条笛飞声没记错的话延伸至腰部,当时他拿刀压着少师,两个人争执不下,他侧偏刀刃,少师直直刺进他的肩头,李相夷深知笛飞声不会因为这一刺放手,转身借力抽剑,被他从胸口到腰背划了一道,猩红甩出大半,仿佛血莲绽放,但没伤及内脏。李相夷好穿赤衣,鲜血就与衣衫融为一体了,他站在原地,半晌破口大骂:“笛飞声!我这衣服很贵的!而且我身上以后留疤了怎么办!我媳妇都要被你吓没了!”笛盟主不在乎衣服贵贱也不在乎有没有媳妇,冷笑一声:“那我赔你衣服赔你媳妇,你跟我认认真真打一场。”李相夷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指着他,最终气呼呼地放下手,留下一声“滚!”回去换衣服了。

  现在没被赔到衣服和媳妇的李莲花留了大半张平静的侧脸给他,真是对他要多放心有多放心。

  他摇摇头将李莲花横抱起,掂量两下——比原来轻上不少,背上的骨头都搁得慌,这方多病到底有没有好好给李莲花买药,方家的大少爷就是这样办事的?


  笛飞声轻轻地将昏睡的李莲花放在竹条床上,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动作好似将难得一见的名器宝贝放在案几,金鸳盟盟主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也从来不稀罕,今日倒是破天荒地摆弄起来。李莲花则眉间有所郁结,似是心中装着的事比金鸳盟的仇家还多,苍白的双唇因为他刚刚注入的内力染上些许血色,但看起来离健康甚远,眼皮覆着方才细细的薄汗,在烛火摇曳下莹莹发亮,气息倒还算匀称。笛飞声俯下身注视着他安详吐息的脸,半晌后还是将他额上粘着几根凌乱碍事的发丝缕顺,别至耳后。笛盟主仍旧可惜十年前桀骜不驯的鲜衣少年成了如今这般病怏怏的莲花,又云淡风轻却不容置疑的李莲花。他用双指按了按李莲花眉间起伏的小山,推平后方觉有一丝当年桀骜不驯的模样。


  今日暂时先这样吧,还能撑些时日,他这样想着,正准备走,不知何时李莲花牵住了他的手,或者说,手指本是若即若离地盖在他手背上,等到他要离开才握住他的无名指。


  


  时间仿佛静止,虫鸣更衬四下静寂无声,心神就更容易放在活物身上。笛飞声从未经历过此刻,在他发誓找出从笛家堡堡主的脱身之法后儿女情长就被他抛诸脑后,此人对自己严苛之至,哪敢放自己去看一眼世间冷暖,年少时的他怕只是远远一瞥就再也没勇气回到这寂寞冷狱,如今心脏练就的铜墙铁壁对这轻飘飘的一只手却茫然无措起来,如何细腻的情感,才能融化这血海深仇堆起来的人肉城墙。在他不知所措之时,远处一声惊雷骤然砸下。雷霆万钧之势似要将大地劈穿,霎那间楼里亮如白昼,不同于前阵子沉闷的阵雷,这声响雷振聋发聩,连笛飞声心都震了一下。李莲花的眉头又拧起来,抓着他的手紧了几分,似是精疲力竭的溺水者看见了水面上唯一一块浮木用整条命在抱紧,嘴唇嗫嚅着只发出来几个气声。笛飞声将耳朵凑在李莲花的嘴边伴着雷声才听到一句:“……不要走。”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雷声炸在耳边,把笛飞声这块木头从天灵盖贯到脚后跟这细微的三个字隔山打牛般在雷劈断口处留下一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的新绿嫩芽,亦或者,让他这池万劫不复的尸山血海里冒出一支莲花骨朵。他怔怔地望着李莲花,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把字一个一个往外吐:“我在这里。”


 

  李莲花体内涌入至阳至纯的内力,整个人被丝丝缕缕的温暖包裹着,如在寒风凛冽中的人遇到一簇篝火,心脏终于肯安安分分地回到胸腔,五脏六腑各司其职起来。压制乱流的劳神费思这时显了神通,困意如纱般将他笼罩,一切都不真切起来,朦朦胧胧中唯一清楚的是笛飞声还在,反正没人打得过他,天塌下来他扛着,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李莲花能把泼给李相夷的脏水当耳旁风,看淡与乔婉娩过去的情谊,不计较彼丘给自己下毒,甚至四顾门也不想过问,只求查明事情真相而后一死,可此时此刻这团焰火出现得太及时,温暖而平和,久违的踏实的倦意是最安神的良药,他真的不想放开,都说生病的人都软弱,软弱到能正视内心,就再放纵一次吧。


  这一觉睡的难得舒心甘甜,一夜未眠直到清晨,纵使炎炎夏日莲花楼构造引得清风阵阵,空气里弥漫着新鲜青涩的草汁味和雨后浅淡的水腥气,还有一阵熟悉的冷香近在咫尺,吵醒他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

  

  “啊!!!!!李莲花!!!!”

  方多病跟见了鬼似的大吼大叫,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他正准备起身训斥,这才发现自己腰上压着一条胳膊。而这胳膊的主人——笛大盟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大惊失色的方少爷和表情空白的李莲花。


  “是你昨夜执意不让我走的。”他看满身心眼的李莲花吃瘪,太新奇了,决定再补一刀,“你看,手还抓着呢。就是睡了一觉,没什……”


  “啊啊啊啊啊!!!!我真受不了了!!!你们!!!你们!!!别理我了!!!狐狸精你不要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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